你来看她的演唱会

时间:2017-5-4 12:54:41 来源:心功能不全

99%的高中生都会成为闪闪发光的生物

好似情深,却又最是无情。

....

你来看她的演唱会

文/王一

1

我没有想过会再回到慕尼黑,也没有想到居然会遇到艾德里安。

那时艾米丽的复出演唱会刚刚结束。舞台暗下,场灯亮起。我还不能适应霎时间亮起的灯光,眯起眼睛,眼前只剩一片空茫的白光。旧日时光和音乐像潮水一样退去,将我丢在现时的沙滩。

走出体育场,情绪从往日奔来,挟着闷热,在夏夜里潜伏。我不想回酒店,于是收起电子眼,自顾站在门口抽烟,看着观众鱼贯而出。一对打扮体面的中年夫妻从我面前走过去,妻子正抽抽搭搭地拿手帕擦眼泪。一个女人走在后面,正同她女儿讲她年轻时对艾米莉怎样痴迷。

而她们身后的人拐了个弯,朝吸烟处走过来。我抬起头,正看到艾德里安。

他似乎也没有想到会是我,张口结舌的模样和以前分毫不差:“我只是想借个火……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

我把打火机递给他,后退一步,给他留出些位置,也为自己的表情留一点余地:“昨天才到,没想到这么巧。”

他点起烟,只说:“是啊,这么巧。你怎么会来慕尼黑看?演唱会第一场不就在旧金山吗。”

“第一场我当然去了。全研究所的人都去了。但是那次只是为了确定一切正常,不出岔子。”我从包里取出电子眼,冲他晃了一晃,“这次顺便录下来。”

艾德里安默了一默,说:“哦对了,演唱会很成功。恭喜你们啊,居然真的复活了艾米莉。”

我笑笑,说:“大部分器官都坏死了,哪里是什么复活,报纸的噱头罢了。只复原了神经系统,其他的也就是个铁皮壳子罢了。”

“说得也对,死都死了,哪里还能真的活回来——”艾德里安抽完最后一口,把烟蒂摁熄在铁皮筒上,却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,“对不起,我没有其他意思。你别多想。”

我知道他并不是有意的,只是他最后越解释,越让我想起查尔斯。像扒开一口枯井,往事泥沙俱下,黑洞洞的井口镶在地面,眨着干枯的眼。

然而我并无缘由对他不满,也早已过了太过敏感的年纪:“嗯,我知道。你也别在意。”

“哦……”他欲言又止,却只是说,“我先回家了。再见。”

我应了一声,没有说再见。毕竟我明天就要离开慕尼黑,不再回来了,大概再也不会再见了。

然后他转头走出光亮,走进黑暗。

旧时海岸上又只剩我一个。往事的潮水又要回来,要把我滞留这片空白中。

这时艾德里安突然去而复返:“都半夜了,看着又要下雨。你住哪里,我送你回去吧。”

他见我不说话,又劝我说:“这么久没见了,就当叙旧也成啊。”

他说话依旧软绵绵的,依稀还是很多年以前的声音。

2

我和艾德里安熟络起来,还是查尔斯——我当时的男朋友——去世以后的事。

查医院里去世的。他确诊感染DETV病毒时,已经到了后期。病原沿着神经,逆流侵袭到大脑,严重破坏了他的学习记忆功能。到最后,他已经不能工作,深度抑郁也如期而至。

最后慕尼黑的医生束手无策,他哥哥从弗莱堡过来,接他回家,再去苏黎世接受治疗。

自从查尔斯离开慕尼黑,他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,我偶尔打过去也无人应答,只好通过他哥哥了解他的近况。他刚刚到苏黎世的头十来天,性情好似平和了很多,也偶尔会和他哥哥多说几句话。我们都觉得他会好,毕竟DETV并不是非常致命的病毒,总有希望能找到治愈的方法的。

——只要他活着。

可是谁都没有想到,他会趁着他们松懈,从病房窗口跳下来。四肢染血,半身鲜红,惨不忍睹。

那时艾德里安还是个小硕士,在我们实验室做项目,导师把他安排给我来带。我原本以为他也只是想混推荐信,于是也没有很用心教他,没想到他很是努力,几乎是按照博士生的作息工作。反倒是我,自打从查尔斯的葬礼回来,就只把自己埋在沉默里,像漂在黑夜的河道,与白昼永远隔着一线河岸。

就是这个时候,艾德里安拉我去了国王湖。

我的状态,所有人都知道,却也都讳莫如深。毕竟生活逼迫得太紧,除开一两句安慰的话,谁都分不开精力再为别人做什么。

因此,我还是感激艾德里安的。

只是这感激微渺,我心里又包藏秘密,坐在船里,也像要坠下去。

船行到中央,突然下起大雨,船舱里开始积水。我们已经划出去很远,但是距离前面的码头又还有一段距离,只好把船随意靠在岸边一处探出来的树荫下。艾德里安手忙脚乱往船外舀水,看我没有动作,伸手把我的耳机摘下来,催促我和他一起把水舀出去:“不然船就要沉了!”

“沉了就沉了呗。反正会有救援的,死不了。”我望望天色,“而且这种阵雨,没多久就停了。”

艾德里安听我这么说,生起气来:“这种鬼地方,连信号都没有,谁来救我们?!”

我立马呛了回去:“对!这种鬼地方,要不是你拽着,谁会来这种鬼地方!要是真出了什么事,都他×是你的错!”

“我的错!”他冷笑一声,“早知道就不该管你!”

听他这么说,我心里那点感激又挣扎起来,转瞬即逝,在耳边擦一点火花又被大雨浇熄,却还是止住了我的激烈情绪,只是仍不能劝服我服软。

沉默之间骤雨停歇,我也找到了话头:“我们回去吧。”

艾德里安顺着台阶下,说:“好。我想吃冰淇淋了,你要不要?”

“好。谢谢。”我知道这是他在委婉表达歉意,接着说,“还是我请客吧——下星期他们去取血清,我不去了,你也别去。”

“好。”他划着船,低头回答我,忍不住又说,“查尔斯的事……你不要太难过了。”

回去的路上,好不容易划到半路,暴雨却又下了下来,我们正在水流最湍急的位置,无法靠岸,木船剧烈摇晃,几乎要被掀翻,伞也掉到水里去了。

艾德里安弃了浆,把我搂住。他的心脏迅疾搏动,一声一声隔着耳机传到我的耳朵里,一直蹿到我的心脏去。

3

七年以后,当我坐在艾德里安的车上,和他再说起这次争吵,都好像被时间赋予了坚硬的皮壳,当年的纷扰和怒意都不再困扰我们。

路灯滑过车窗,随着雨水落在玻璃上,艾德里安一边开车一边笑:“你不知道那会儿你有多浑蛋,你说我好心好意叫你出来吧,你没头没脑就冲我一顿吼。”

“那会儿我心里有事嘛。”我想想当时,有些不好意思,“真是不好意思啊,本来是去散心的。”

汽车驶到红绿灯前,红灯悬在半空中。街道空空荡荡的,艾德里安还是把车缓慢停在白线后。

“是挺浑的,但也不全是你的错。”红灯熄灭,黄灯开始闪烁,他默了一默,看看后视镜,“毕竟那个时候查尔斯刚走——但是还真想不到,你那个时候已经想到要保存查尔斯的大脑了。”

我尴尬起来,说:“其实也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主意……”

那时旧金山的一个实验室,关于整合死者大脑和人造躯体的研究刚刚有突破,查尔斯生前也正好签过遗体捐赠书。我说服了他哥哥,把大脑超低温保存,说不定以后有突破呢。

——说不定运气好呢。我当时这么告诉查尔斯的哥哥。

可是这句话,我并不敢对艾德里安说。因为他知道,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靠运气。所有回报,都有所代价,是没有侥幸可言的。

然而我想到七年前,我曾经怎样对待艾德里安,喉口里又堆积起歉疚。

他曾付出代价,却未有回报,岂止没有侥幸,我似乎从未给过他半分运气。

那年从国王湖回来,发过了一通莫名的火,又经过一场暴雨,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同艾德里安相处,于是干脆只专心做实验。他刚开始还会试着同我说话,后来好像也知道了什么,见面也只笑一笑就过去了。

直到将近半个月以后,我在回家路上吹了风,发起烧来。做了一整晚的梦,好像被魇住了,一直醒不来。迷迷糊糊中,好像听到电话响,却没有力气伸手去够,医院了。导师见我缺席组会,也没有请假,打电话给我又没有人接,艾德里安立马就赶到我家,请房东打开门,正看到我烧得不省人事的样子。

我看着他眉飞色舞跟我形容我病恹恹的样子,道谢和道歉都说不出口了。

其实也不是很严重的病,然而因为查尔斯的原因,医院都紧张万分。医院强留住我,观察了好几天,确定我没有感染DETV,这才放我出院。出院那天艾德里安又自作主张跑来接我。

时间还早,我们在市中心转了一圈。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,我和艾德里安又聊上了天。自从查尔斯患病,我就没有再和人长聊过,每天都要应付希望和失望,已经精疲力尽,而这初愈的时候,我好像又有了一点说话的力气。圣母教堂人潮汹涌,异乡人们举着相机,兴高采烈地合影自拍。

我看着他们,面目模糊,衣着乏味,一切和我如此相似,盘桓林立高楼间,希冀百摧不折的灵魂,却又生就一颗平凡的心,时常陷进往事的泥淖里去。

我蓦然惶惑又迷茫。

这时艾德里安捉住了我的手,我用力回握过去。

那一刻我是认真想要回握他,想报答他予我的温度。

也是认真忘记了,我再有半年就要离开慕尼黑,就要去旧金山。

我已经向那个实验室提交了申请,研究脑部死亡神经元的临床修复——这就是我说服查尔斯的家人的代价,也是我想要捕捉的一点点希望。

4

多年过去,艾德里安已经不再对我的沉默手足无措。见我不说话,他随口问道:“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?”

我原本想说不知道,但还是不愿意骗他,于是说了实话:“应该是不会回来了。而且说实话,我也不怎么想回来。”

“哦。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。”他松了松领口,又说,“至少这次你老实说了你不回来了。”

被他刺了一句,我不好说话,看着酒店越来越近,如释重负,却又希望它能离得再远一点。

“既然不回来了,要不去看看以前住的公寓?反正也不远——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。”

“好啊,以后也看不到了,就当凭吊往事了。”我点点头,暗自松了一口气。

于是车子开到路口掉了个头,我又试着把话题也倒回去:“以前真的挺抱歉的。”

艾德里安笑一声,说:“我说了没关系。”

我正要说话,一个少年滑着滑板从我们面前横穿过去,险些撞到车上。

艾德里安被逼得猛然刹车,他按下车窗,伸头出去大声骂了两句。

他再合上车窗,一边抱怨一边挥手。

我蓦然瞟到他的手指,张了张嘴,后半截话说不出口了

——我那时应该对你好一点的。

对于艾德里安,我似乎总有承诺不能兑现。那些话语脱口而出时,都带着真诚的温度,最后却被生生掐断,在湍流里打了一个转,还是冷却,最后沉没。

车开到公寓楼下,我们自顾抽烟,一时无话。

黑夜像一个倒行的旅人,踏着泥泞,掖着欢喜悲辛,匆忙倒回我俩的分别里。

多年以前,离开慕尼黑的那晚,我做了牛肉汤,和艾德里安相对而坐,各自捧一个碗,慢慢喝汤,热气氤氲笼罩在我们头顶。喝完了汤,他问我:“东西收拾好了?”

“差不多了。”在慕尼黑待了好几年,一段光阴,林林总总,最后也只是两个托运箱。

他突然想起什么一样,让我等他一下,然后转身进了卧室,随即传出翻找东西的声音。我不知道他有什么事,就坐在椅子上等。

对于这间小小的公寓,我早已了若指掌,然而在这告别时分,墙头壁角突然攀爬出很多陌生的意味,熙熙攘攘,排开我,推挤我,却又将我拘在原处。我无所适从,连目光都无处投放,于是盯住白瓷碗底一点橙黄的汤汁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他回到客厅,低着头,递给我一沓纸:“你别忘了这个。”

我看着纸面上挤作一堆的黑字,心里空落落的。

他见我没有反应,又说:“拿着吧。”

我没有办法,只好接过来,不知所措,想扔掉却又舍不得,还是进了卧室,塞进背包里。刚刚搬过来时,我仍没有缓过劲儿来,艾德里安知道我有写作的习惯,于是让我把想到的都用德语写下来。“外语写作能够产生隔阂感。”他说,“发泄出来了,又不至于失控。”

这些错漏百出又歇斯底里的言语,纠缠不清的欢喜歉意,都曾被他收起,此刻却都拥挤在这一沓间隙,随着合上的拉链,又回到我鼓鼓囊囊的生活里。

回到客厅,艾德里安已经把碗收到厨房。

我走到他身边,从满是泡沫的水槽里捞出碗和勺子,冲洗干净。

泡沫打着转落入下水口,像一个破碎的结局。

他冲了冲手,说:“晚安。”也不等我回应,自顾自回到客厅躺在沙发上。自从我告诉他我要去旧金山了,他就一直睡在沙发上,像赌气等我哄他一样。只是我不会回头,他也不只是在赌气。彼此心知肚明,不如让界线更分明一些。

外间窸窣作响,传来艾德里安翻身的声音,仔细听又像在叹气,他问:“你是不准备继续做DETV病毒学了吗?”

半晌,又问:“果然是因为查尔斯吗?”

我仍然不说话。

他却没有生气,又开口,语气软软问道:“你什么时候会回来?”

我睁开眼睛,神使鬼差地说:“我也不知道,但应该时不时会回来一趟吧。”

那时我其实已经决意不再回慕尼黑了。这一句谎话,我未必有心粉饰,却在我察觉前就溜出了口,带一点虚伪的温柔,却没有半分实际的力度。

然而,有这半分虚伪,也是温柔。

比起查尔斯那连只言片语都吝啬的诀别,这已经要强上很多了。我入眠之前,定定望住百叶窗上跳动的光斑,像试图握住一捧微渺的希望,这样安慰自己道。

梦里又回到那个得知查尔斯死讯的午后。电话里,他的母亲说到一半,便已泣不成声。电话被他哥哥拿过去:“你要来看看他吗?”我想说话,却说不出。紧握着电话,不知道过了多久,听筒里只剩几声啜泣一样的忙音。我却仍旧没有反应过来。

我似乎应该悲伤,然而我只是握着手里的培养瓶,忘记了应该要拿它怎么办。实验室里的仪器吱呀尖叫,此起彼伏,闪着各色光灯,同我面面相觑。那个下午真实得像一出精心编排的戏剧,而我只是一件可有可无的道具,绕着舞台边缘,顺着轨道继续运行。

6

在太年轻的时候,还不知道该怎么活,就早早直面了死。仓皇之间,胸中湿淋淋拧起一股绳,坠起很多块垒,日益沉重,杯盏难浇,药石无用。

这很多年来,心里一直牵拉着警铃,提醒我,往事仍在身后,虎视眈眈,从未放过我。

从公寓回酒店的路上,艾德里安打开了车载电视,电视正在转播刚刚的艾米莉复出演唱会。再生的大脑,控制着钢铁躯干和声道,唱着早已不时兴的曲调,摆弄笨拙艰涩的动作。

我伸手把电视关掉。

艾德里安瞥了我一眼,咳嗽一声,说:“都忘了问你,旧金山怎么样?”

我想也不想,说:“也就是那样。”

他不开腔。

我赶紧补救道:“对不起,我不是……其实刚开始那会儿,我过得不太好。”

“没关系。”他又原谅了我,“过得很糟糕吗?”

“是啊,还好都过来了。”我耸耸肩,做一个无所谓的表情,“对了,你刚才恭喜我,我才要恭喜你。”

艾德里安愣了一愣:“嗯?你知道了?”

“我当然知道了。”我说,“很厉害啊,这么年轻就能做出这么大的突破!我本来要打电话给你的,后来项目正到关键,就忙忘了。”

“哦——你说那个啊——谢谢啊。”

我是离开慕尼黑三年多以后,在期刊上偶然看到艾德里安的消息的。那时我开始研究已经有了一段时间,然而因为是完全从头开始,又对外科手术心存阴影,研究进展很慢。

事业也好,生活也罢,似乎都仍停驻在多年以前。

我挣扎一番,从床上爬起来,刷牙洗澡,买了一个三明治,就匆匆下楼,往地铁站跑去。用手机查看期刊推送时,艾德里安的名字不期然跳了出来。那是一篇很有突破性的文章,研发了针对DETV病毒的新型药物。他做了很多工作,从基础研究到临床观察一应俱全。

看到一半,补充材料里一行小字胶住了我的注意力:

五号病人在为病原携带者进行外科手术时,因医学污染感染DETV,确诊时,学习记忆功能已明显衰退,且并发严重抑郁症状。

出了地铁,日光直逼到眼前,深深镶进高楼玻璃的反光。枝头上叶子在风和水汽里挣动。行走在这光芒之下,像字迹浮在纸页上,行过处印着心事追忆,硬揭开来,却仍是一片空白。

在这空白处,回忆投影出查尔斯和我的最后一晚。

我们各坐在一边,他独自发呆,我闷头赶要讲的组会。楼下住了一户俄罗斯的学生,喝多了,在草坪上大喊大叫。

查尔斯抬头看了我一眼,打开窗探头出去,先是冲他们大吼。被无视之后,整个人暴躁起来,抄起一个酒瓶子就要往外扔。我扑上前,把瓶子抢回手里。我说:“我没关系,你先别激动。”

他又冲着外面骂了一句,我匆忙把窗户关上了。关上窗以后,查尔斯仍然安宁不下来,绕着客厅转圈,呼吸粗重,大喊大叫。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,心里又生出很多忧惧,无措之间,竟转身躲进浴室里去了。

我不怪他。其实我也明白,从高处跌落的人,在不停的挫败中被折磨得敏感而锋锐,旁人的触碰都难以触及核心。

但我还是害怕,甚至压过了悲哀。

许久以后,他安静下来,然后响起艾米莉的歌声。他轻轻走过来,敲浴室的门。我打开门,他小心翼翼地拥抱我。

他的眼里落着阴翳,神色歉疚,好像他是那个逃开的人。

这令我又不解,又难过。

第二天一早,我被门铃惊醒,打开门,他哥哥从弗莱堡过来,要接他离开慕尼黑。

直到很久以后,我才知道查尔斯眼底的歉意是什么——匆忙,而且无奈的临别致意。

他离开我,就像我离开艾德里安——你很好,然而生命短暂,你无需浪费在无望的等候里,不如让我做那个浑蛋,就此作别。

暗含温柔祝愿,满是束手无策。好似情深,却又最是无情。

终于,在旧金山潮湿狂躁的夏天,在拥挤喧嚣的人潮中,我落下泪来。

7

DearLord,whenIgettoheaven,pleaseletmebringmyman.

Whenhe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白癜风的治愈
北京哪家治疗白癜风的医院最好

转载请注明:http://www.xsbzo.com/zyzz/12865.html
热点排行
心肌梗塞的饮食注意事

心肌梗塞的饮食注意事项有哪些?心肌梗塞是冠心病的严重类型,严重危害到患者……【查看详情】

精彩推荐
心肌梗死饮食注意事项

心肌梗死的饮食注意事项包括什么?得了心肌梗死治疗是关键。但是……【查看详情】

相关导读
心肌梗塞的饮食注意事

心肌梗塞的饮食注意事项有哪些?心肌梗塞是冠心病的严重类型,严……【查看详情】

网站首页 | 网站地图 | 合作伙伴 | 广告合作 | 服务条款 | 发布优势 | 隐私保护 | 版权申明 | 返回顶部